女生約張欠吃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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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生約張欠吃飯
二月微風還帶著些許涼氣，張欠站在宮粉梅樹下，安撫內心深沈的悸動，靜靜感受輕絲碎發隨花飄搖，露出無法掩飾的通紅的耳尖。
他的視線望著深海般遙遠的巷路，茫然不解。
媽的，傅閑能突然抱我幹什麽。
還抱得那麽緊……
我就說句謝謝有那麽感天動地嗎？
但回想他抱完匆匆離開，一句話也不說，似乎也不像是感動的樣子。
過了會兒，他被風吹到冷了也想不出原因，便放棄了，自顧自地走回自家的石頭房。
回家洗漱完，張欠在書桌前繼續寫練習，忽然想起在網上關註的數學博主，於是從書包裏掏出被自己冷落的手機。
開機後看到微信右上角的消息，點進去，有個新的朋友。
一眼註意到熟悉的機器人頭像旁有個陌生的昵稱：水果控。
張欠眉梢輕揚。這什麽破名字？
不打算明示我正經叫他名字了？
他笑了笑，往下看一長串的驗證消息。
水果控：還在學校晚自習嗎？
水果控：張欠，我沒忘，就是出國參觀一個科技展，手機丟了。
水果控：你手機也丟了？
水果控：為什麽不同意我的好友申請？
水果控：張欠。
水果控：張欠。
水果控：張欠。
……
這些內容怎麽……看完後張欠突兀地冒出一個被某姓男子瘋狂討債糾纏的場景。他膽寒了下，連忙通過。
對方立馬發來一條消息。
水果控：晚安。
然後附上疑似從他媽那搜刮的表情包——小貓捂臉的表情。
“……”張欠沒看懂，隨便回了個拳頭，對面立馬靜了。
然後他點開地中海數學博主的講解視頻，就著暖黃色臺燈開啟深夜的學習生活。
翌日六點，天才剛冒出些微光，痕跡斑斑的鬧鐘就在床頭不死不休地嗡嗡嗡。
昨晚熬大夜的張欠踢兩下被子，掙紮著往下埋，當縮頭烏龜。
但鬧鐘還在邊叫邊抖，抖到桌邊哢噠一聲掉下去！
一條勻稱結實的手臂像游魚入海似的穿過來，穩穩接住鬧鐘下盤，反過來扣回桌上。
家裏不容易摔壞的鬧鐘就剩這一個了，可不能雪上加霜。
每次這麽想，睡蟲張欠就會恢覆短暫的清醒，趿拉著布拖下床刷牙洗臉。
窗戶前有張書桌，手機在上面震了兩下，洗漱回來的張欠碰巧看見，走過去拿起一看。
水果控：【張欠，我在你家門口。】
水果控：【帶了早餐。】
接著發來微信自帶的愉悅表情包。
張欠看著那個表情彎眼睛勾嘴巴，然後害羞地亮出兩坨腮紅，頭皮一麻。
這少爺真是說什麽就做什麽，十足的行動派啊。
他下樓時，莫名有點擔心傅閑能真會壓著自己周考。
紅木門一打開，傅閑能的微笑立馬映入眼簾。
他身著黑邊白底校服，肩上帶著淡淡的晨光，面龐清新俊逸，如同冠玉般精致，透出一股自然而不造作的溫文爾雅。
傅閑能看見張欠後微怔，表情收斂了些。
申州冬天來得晚，去得也快，沒有雪的清風徐來涼爽舒適。他第一次見張欠脫掉老人味的秋衣褲，穿上寬敞松弛的睡衣。
輕薄的布料貼著皮膚，感覺內裏仍舊空蕩蕩的，顯得更加慵懶、更加清瘦，傅閑能慶幸今天早餐帶了不少，提了下手裏保溫袋，示意：“一起吃飯？”
張欠將視線從他臉上撕下來，上半身探出門外，5.0的視力清晰看見他家司機生怕少爺被拒之門外，正膽戰心驚地瞧。
冷不丁對上張欠犀利的直視，他本能往後撤，撞到半開的車門發出嘭地一聲。
傅閑能扭頭，朝司機鄭哥使了個眼色，鄭哥意會，果斷上車飛馳而去，只留下兩條輪胎滾過的暗粉色梅花痕。
傅閑能滿意笑了下，回頭明知故問：“怎麽了？”
“……”
怎麽了，你他媽真敢問。
張欠瞅他：“一塊上下學還包括共進早餐？”
傅閑能嗯了聲：“再加上共進晚餐和午餐也行。”
“……”
陰陽反問壓根不管用，這少爺只會說他想說的，端的那叫一個理所當然。
張欠側身讓傅閑能進屋，看他把保溫袋放小院裏的石桌上，然後開始像掏無底洞一樣，拿出兩盒瘦肉鹹粥，一盒春卷，一盒香芋蒸排骨，四籠包子，兩籠蝦餃，兩盒蟹柳紫菜卷，兩份糯米雞，一小罐醋和甜辣醬，兩盒削好的各色水果……
就在他又往裏掏時，張欠猛地打住：“你打算在我家開席？”
傅閑能看他，拿出兩盒餐具，笑道：“不是。我胃口就這樣。”
但傅閑能在高加省胃口根本沒有這麽大。
不過也說得過去，張欠自己回高加省後食欲也沒這麽多大，因為離鎮上遠，每天早上吃得清湯寡水的，一時間看到那些熟悉的早餐，他胃口又回來了。
張欠將信將疑地在對面擡腿坐下，接過餐具悶頭開吃。
清冽的早晨，兩人面對面安靜吃完那些早餐，張欠撐得站不起來，支著桌子捂臉，又想上樓睡覺了。
為了保持清醒，他問傅閑能：“幹嘛找我吃飯？”
傅閑能果真胃口不小，吃完還能吃點飯後水果。他聞言一頓，張欠感覺他沈默，拿開手看他。
傅閑能垂眼道：“我不想一個人吃飯。”
“安不亂和周率不是人？”
“……”
又是幾分鐘沈默，傅閑能擡頭：“你怎麽也認識他們？”
傅閑能之前幾乎把張欠當空氣，為避免被嘩眾取寵的刺頭們勾走註意力，忽視他們的方式要多刻意就有多刻意，所以在車站陰差陽錯地勾搭時，他都不了解張欠，也不知道張欠和誰來往親密，成績如何，有沒有過三角以及多角的混亂情感經歷。
所以他也理所當然地以為，張欠不了解自己。
張欠眼神冷冷的：“現在是我在問你，少給我帶節奏。”
傅閑能默了好一會兒，心虛目移：“就想跟你一起吃飯而已。”
張欠目光一凝，像是被凍在石凳上，好半天沒緩過來。
我他媽又不是什麽5A級景區，非跟我一塊吃飯幹嘛，好消化？
這破理由他一想就想笑。
發現他表情越來越凝重，傅閑能看了眼手表，起身：“快七點了，該去上早讀了。”
張欠無形中又被打斷思考帶節奏，聞言一副警鈴大作的樣子，立馬從旁邊的石頭臺階沖上去，收了二樓小院的衣服進去換，幾分鐘不到，就穿好了拎著書包從一樓出來。
傅閑能正好收拾完垃圾，兩人牽出自行車，關好門，一路火速去上學。
他們在二樓分道揚鑣，張欠站住，回頭看著傅閑能上樓，半響沒說什麽，回教室上早讀了。
張欠昨晚看課看得很晚，早上又吃得多，打算大課間的時候好好睡會兒，結果被楊興國叫出去了。
他倚在走廊上，跟沒骨頭似的，歪歪斜斜，聽楊興國長篇大論同學之間要友好，別隨便起沖突，我雖然才帶你半學期，但你高一的風光偉績我可是一清二楚啊。
最後拖出重點，傅閑能呢，是個好學生，人也善良單純，有什麽事好好請教，別總動手打架欺負人行嗎。
好幾句下來，只有這句讓張欠睜眼瞧楊興國，心想你怎麽知道傅閑能善良單純，你被他騙了。
但楊興國怎麽可能懷疑學校熊貓級別的純良寶貝？
楊興國稍擡下巴：“你這什麽眼神，晚自習期間和傅同學好好學習，學習人家的讀書習慣和為人，別成為我們附中百分之十的大專生行不行？”
張欠困意重，懶得和他虛情假意，直言：“要不您把他攆走？”
省得傅閑能真要訓練他周考。
“攆走？！”楊興國簡直是被他震驚得眼鏡片都要瞪碎了，但轉眼一想，這不正合我意？他忽然樂得笑瞇瞇：“這可是你親口說的啊，我現在就去跟實驗一班班主任談。”
“……”
張欠瞬間站直了，覺也不困了，腦袋清醒地轉身看楊興國枯木逢春般笑容滿面，經過時手腳都開心得小幅度飛揚。他心裏咯噔一聲，莫名有種禍從口出的恐慌感。
他張了張嘴，嗓子眼突然發幹，還沒說話，身後有個溫柔的聲音叫他的名字。
“張欠。”甜甜的，軟軟的，讓人禁不住想到一朵粉色翻湧的雲。
張欠回頭，果然看見一個長相甜美，雙眼圓溜溜的小個子短發女生仰頭看自己。
“呃，你是……”張欠從後門瞥向最後一組梁其帥的位置，空的，梁其帥和溫朋湖又去小賣部了，於是他只好認命轉頭，在女生期待的目光下，憋了好久才想出一個名字，“你是楊娜的朋友。”
女生眼裏的光稍稍弱下來，語氣略微沮喪：“對，我是楊娜的朋友。”
楊娜，平行二班的數學課代表，高一和張欠同班，曾幾次大發慈悲讓張欠補作業。因此，所有女生中，張欠就對她印象深點。
眼前這位……
他不記得名字，但是梁其帥之前提醒過，是隔壁班生物特好的女神。
女生看見張欠眼中的疑惑揮之不去，抿唇沈下一股氣，像是給自己加油，她揚起笑道：“我是平行三班的生物課代表方夏玥，我們班定了一批書，但是男生不夠，所以想請你幫我們搬一下。”
平行三班只有兩個選課組合，物生政和物歷政，但凡沾上需要勤勞背書的科目，男生就大幅度銳減。他們班女生多，大部分體力活都被平行二班和平行四班包了，開學大掃除也是經常從這兩個班挖人。張欠就其中一個。
用楊興國的話說，我們班後排的學生隨便叫，那些孩子一閑下來就出事，還不如多幹活，促進班級之間的凝聚力。
班裏很多男生都貢獻過勞動力，也就胖子吳世坤總是逃過一劫，老是喊虛。
所以張欠並不奇怪，爽快問：“什麽時候？”
還以為會被搪塞的方夏玥驚喜：“今天中午放學。”
張欠：“我再叫兩個幫你可以嗎？”
“可以！”方夏玥感覺自己的聲音激動得太明顯，弱了一點道：“搬完我請你們吃飯，就這麽定了。”
她說完立馬跑回班裏，完全不給張欠回答的機會。
張欠只好帶著這個消息，告訴告訴回來的梁其帥。
“我靠我靠我靠！！！真的嗎？！”梁其帥又吃玉米，吃得嘴巴油光發亮，聽到時更是興奮得噴出一顆玉米粒在張欠桌上。
張欠用紙包起來狠狠扔那孫子臉上，黑臉道：“真的！你他媽給我把嘴合上再說話！”
梁其帥精準接住紙團，一楞，這才開始關註自己野人般的形象。他收起玉米，抹幹凈嘴，又從溫朋湖書包裏掏出口腔清新劑噴七八下。
溫朋湖都無語了：“她是讓我們去搬書，不是叫你一個人去約會，你這是幹什麽。”
“你不懂。”梁其帥拿起古早風十足的圓形紅邊鏡，背後還有一張鄧麗君的褪色照片，邊理頭發邊道：“我這是為了讓自己在她心裏時刻保持完美形象，為我的將來打基礎。”
溫朋湖潑冷水：“你就算現在噴發膠打造型，能帥得過欠嗎？”
“？”
突然被點名的張欠擡頭，冷不防對上梁其帥虎視眈眈的眼神，看他舉起雙手嘿嘿邪笑兩聲，預感不妙：“操，你他媽想幹嘛。”
梁其帥眼神乞求：“欠，為了哥們的幸福，委屈你一下。”
“……”
於是中午放學，張欠是頂著一頭蓬松雞窩頭去的。外套不穿系脖子上，衣服下擺塞進褲子裏，左腿褲腳還折了三折，比外邊不良閑散人員還囂張隨便，全程和溫朋湖走在最邊上，搬書的時候一個字也不說，留給梁其帥宇宙大的空間發揮。
結果那貨一看見方夏玥就變成結巴，一句話分成三四段，把後面的兩人都整得沒脾氣了，看著那貨的背影充滿憐憫。
上樓時，張欠走在最後邊。到了二樓，剛往前走幾步，一只手忽然搭在肩上，緊接著大半個胸膛貼過來，帶著淡淡的柑橘香。
他停下轉頭，傅閑能皺著眉給他理頭發，嘟囔著：“早上的時候明明好好的，怎麽亂成這樣，大課間睡的？”
他沒說話。
傅閑能就繼續往下看，發現塞在褲腰裏的衣服下擺，把它抽出來，那瞬，張欠忽然猶如電流爬過，渾身起雞皮疙瘩。
從他出現開始，張欠就感覺自己仿佛被強大且不可忤逆的磁場包裹，指南針完全失靈了，找不著北。
“你又來幹嘛了？”張欠看他蹲下，便問了。
傅閑能幫他把褲腳放好，起身笑道：“你猜。”
張欠面無表情：“找我吃午飯。”
傅閑能笑意更深：“猜對了，這麽聰明，這次正好是有獎競猜，想吃什麽，我帶你去。”
“……”
狗屁的有獎競猜。
就等著老子上鉤是吧。
張欠冷漠著繼續不說話。
“這什麽書，我幫你搬點。”傅閑能剛伸手，張欠就目不斜視地往前走，道：“回去吃你的競猜獎品吧，有人提前約我吃飯了。”
傅閑能一楞：“誰？”
張欠頭也不回：“隔壁班的生物課代表方夏玥。”
“方夏玥？”傅閑能不認識，但任誰一聽都知道那是個女孩名兒。
他腦子裏立馬發出暗紅色長鳴警報聲：有女生約張欠吃飯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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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視線望著深海般遙遠的巷路，茫然不解。
媽的，傅閑能突然抱我幹什麽。
還抱得那麽緊……
我就說句謝謝有那麽感天動地嗎？
但回想他抱完匆匆離開，一句話也不說，似乎也不像是感動的樣子。
過了會兒，他被風吹到冷了也想不出原因，便放棄了，自顧自地走回自家的石頭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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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眼註意到熟悉的機器人頭像旁有個陌生的昵稱：水果控。
張欠眉梢輕揚。這什麽破名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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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果控：張欠，我沒忘，就是出國參觀一個科技展，手機丟了。
水果控：你手機也丟了？
水果控：為什麽不同意我的好友申請？
水果控：張欠。
水果控：張欠。
水果控：張欠。
……
這些內容怎麽……看完後張欠突兀地冒出一個被某姓男子瘋狂討債糾纏的場景。他膽寒了下，連忙通過。
對方立馬發來一條消息。
水果控：晚安。
然後附上疑似從他媽那搜刮的表情包——小貓捂臉的表情。
“……”張欠沒看懂，隨便回了個拳頭，對面立馬靜了。
然後他點開地中海數學博主的講解視頻，就著暖黃色臺燈開啟深夜的學習生活。
翌日六點，天才剛冒出些微光，痕跡斑斑的鬧鐘就在床頭不死不休地嗡嗡嗡。
昨晚熬大夜的張欠踢兩下被子，掙紮著往下埋，當縮頭烏龜。
但鬧鐘還在邊叫邊抖，抖到桌邊哢噠一聲掉下去！
一條勻稱結實的手臂像游魚入海似的穿過來，穩穩接住鬧鐘下盤，反過來扣回桌上。
家裏不容易摔壞的鬧鐘就剩這一個了，可不能雪上加霜。
每次這麽想，睡蟲張欠就會恢覆短暫的清醒，趿拉著布拖下床刷牙洗臉。
窗戶前有張書桌，手機在上面震了兩下，洗漱回來的張欠碰巧看見，走過去拿起一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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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欠看著那個表情彎眼睛勾嘴巴，然後害羞地亮出兩坨腮紅，頭皮一麻。
這少爺真是說什麽就做什麽，十足的行動派啊。
他下樓時，莫名有點擔心傅閑能真會壓著自己周考。
紅木門一打開，傅閑能的微笑立馬映入眼簾。
他身著黑邊白底校服，肩上帶著淡淡的晨光，面龐清新俊逸，如同冠玉般精致，透出一股自然而不造作的溫文爾雅。
傅閑能看見張欠後微怔，表情收斂了些。
申州冬天來得晚，去得也快，沒有雪的清風徐來涼爽舒適。他第一次見張欠脫掉老人味的秋衣褲，穿上寬敞松弛的睡衣。
輕薄的布料貼著皮膚，感覺內裏仍舊空蕩蕩的，顯得更加慵懶、更加清瘦，傅閑能慶幸今天早餐帶了不少，提了下手裏保溫袋，示意：“一起吃飯？”
張欠將視線從他臉上撕下來，上半身探出門外，5.0的視力清晰看見他家司機生怕少爺被拒之門外，正膽戰心驚地瞧。
冷不丁對上張欠犀利的直視，他本能往後撤，撞到半開的車門發出嘭地一聲。
傅閑能扭頭，朝司機鄭哥使了個眼色，鄭哥意會，果斷上車飛馳而去，只留下兩條輪胎滾過的暗粉色梅花痕。
傅閑能滿意笑了下，回頭明知故問：“怎麽了？”
“……”
怎麽了，你他媽真敢問。
張欠瞅他：“一塊上下學還包括共進早餐？”
傅閑能嗯了聲：“再加上共進晚餐和午餐也行。”
“……”
陰陽反問壓根不管用，這少爺只會說他想說的，端的那叫一個理所當然。
張欠側身讓傅閑能進屋，看他把保溫袋放小院裏的石桌上，然後開始像掏無底洞一樣，拿出兩盒瘦肉鹹粥，一盒春卷，一盒香芋蒸排骨，四籠包子，兩籠蝦餃，兩盒蟹柳紫菜卷，兩份糯米雞，一小罐醋和甜辣醬，兩盒削好的各色水果……
就在他又往裏掏時，張欠猛地打住：“你打算在我家開席？”
傅閑能看他，拿出兩盒餐具，笑道：“不是。我胃口就這樣。”
但傅閑能在高加省胃口根本沒有這麽大。
不過也說得過去，張欠自己回高加省後食欲也沒這麽多大，因為離鎮上遠，每天早上吃得清湯寡水的，一時間看到那些熟悉的早餐，他胃口又回來了。
張欠將信將疑地在對面擡腿坐下，接過餐具悶頭開吃。
清冽的早晨，兩人面對面安靜吃完那些早餐，張欠撐得站不起來，支著桌子捂臉，又想上樓睡覺了。
為了保持清醒，他問傅閑能：“幹嘛找我吃飯？”
傅閑能果真胃口不小，吃完還能吃點飯後水果。他聞言一頓，張欠感覺他沈默，拿開手看他。
傅閑能垂眼道：“我不想一個人吃飯。”
“安不亂和周率不是人？”
“……”
又是幾分鐘沈默，傅閑能擡頭：“你怎麽也認識他們？”
傅閑能之前幾乎把張欠當空氣，為避免被嘩眾取寵的刺頭們勾走註意力，忽視他們的方式要多刻意就有多刻意，所以在車站陰差陽錯地勾搭時，他都不了解張欠，也不知道張欠和誰來往親密，成績如何，有沒有過三角以及多角的混亂情感經歷。
所以他也理所當然地以為，張欠不了解自己。
張欠眼神冷冷的：“現在是我在問你，少給我帶節奏。”
傅閑能默了好一會兒，心虛目移：“就想跟你一起吃飯而已。”
張欠目光一凝，像是被凍在石凳上，好半天沒緩過來。
我他媽又不是什麽5A級景區，非跟我一塊吃飯幹嘛，好消化？
這破理由他一想就想笑。
發現他表情越來越凝重，傅閑能看了眼手表，起身：“快七點了，該去上早讀了。”
張欠無形中又被打斷思考帶節奏，聞言一副警鈴大作的樣子，立馬從旁邊的石頭臺階沖上去，收了二樓小院的衣服進去換，幾分鐘不到，就穿好了拎著書包從一樓出來。
傅閑能正好收拾完垃圾，兩人牽出自行車，關好門，一路火速去上學。
他們在二樓分道揚鑣，張欠站住，回頭看著傅閑能上樓，半響沒說什麽，回教室上早讀了。
張欠昨晚看課看得很晚，早上又吃得多，打算大課間的時候好好睡會兒，結果被楊興國叫出去了。
他倚在走廊上，跟沒骨頭似的，歪歪斜斜，聽楊興國長篇大論同學之間要友好，別隨便起沖突，我雖然才帶你半學期，但你高一的風光偉績我可是一清二楚啊。
最後拖出重點，傅閑能呢，是個好學生，人也善良單純，有什麽事好好請教，別總動手打架欺負人行嗎。
好幾句下來，只有這句讓張欠睜眼瞧楊興國，心想你怎麽知道傅閑能善良單純，你被他騙了。
但楊興國怎麽可能懷疑學校熊貓級別的純良寶貝？
楊興國稍擡下巴：“你這什麽眼神，晚自習期間和傅同學好好學習，學習人家的讀書習慣和為人，別成為我們附中百分之十的大專生行不行？”
張欠困意重，懶得和他虛情假意，直言：“要不您把他攆走？”
省得傅閑能真要訓練他周考。
“攆走？！”楊興國簡直是被他震驚得眼鏡片都要瞪碎了，但轉眼一想，這不正合我意？他忽然樂得笑瞇瞇：“這可是你親口說的啊，我現在就去跟實驗一班班主任談。”
“……”
張欠瞬間站直了，覺也不困了，腦袋清醒地轉身看楊興國枯木逢春般笑容滿面，經過時手腳都開心得小幅度飛揚。他心裏咯噔一聲，莫名有種禍從口出的恐慌感。
他張了張嘴，嗓子眼突然發幹，還沒說話，身後有個溫柔的聲音叫他的名字。
“張欠。”甜甜的，軟軟的，讓人禁不住想到一朵粉色翻湧的雲。
張欠回頭，果然看見一個長相甜美，雙眼圓溜溜的小個子短發女生仰頭看自己。
“呃，你是……”張欠從後門瞥向最後一組梁其帥的位置，空的，梁其帥和溫朋湖又去小賣部了，於是他只好認命轉頭，在女生期待的目光下，憋了好久才想出一個名字，“你是楊娜的朋友。”
女生眼裏的光稍稍弱下來，語氣略微沮喪：“對，我是楊娜的朋友。”
楊娜，平行二班的數學課代表，高一和張欠同班，曾幾次大發慈悲讓張欠補作業。因此，所有女生中，張欠就對她印象深點。
眼前這位……
他不記得名字，但是梁其帥之前提醒過，是隔壁班生物特好的女神。
女生看見張欠眼中的疑惑揮之不去，抿唇沈下一股氣，像是給自己加油，她揚起笑道：“我是平行三班的生物課代表方夏玥，我們班定了一批書，但是男生不夠，所以想請你幫我們搬一下。”
平行三班只有兩個選課組合，物生政和物歷政，但凡沾上需要勤勞背書的科目，男生就大幅度銳減。他們班女生多，大部分體力活都被平行二班和平行四班包了，開學大掃除也是經常從這兩個班挖人。張欠就其中一個。
用楊興國的話說，我們班後排的學生隨便叫，那些孩子一閑下來就出事，還不如多幹活，促進班級之間的凝聚力。
班裏很多男生都貢獻過勞動力，也就胖子吳世坤總是逃過一劫，老是喊虛。
所以張欠並不奇怪，爽快問：“什麽時候？”
還以為會被搪塞的方夏玥驚喜：“今天中午放學。”
張欠：“我再叫兩個幫你可以嗎？”
“可以！”方夏玥感覺自己的聲音激動得太明顯，弱了一點道：“搬完我請你們吃飯，就這麽定了。”
她說完立馬跑回班裏，完全不給張欠回答的機會。
張欠只好帶著這個消息，告訴告訴回來的梁其帥。
“我靠我靠我靠！！！真的嗎？！”梁其帥又吃玉米，吃得嘴巴油光發亮，聽到時更是興奮得噴出一顆玉米粒在張欠桌上。
張欠用紙包起來狠狠扔那孫子臉上，黑臉道：“真的！你他媽給我把嘴合上再說話！”
梁其帥精準接住紙團，一楞，這才開始關註自己野人般的形象。他收起玉米，抹幹凈嘴，又從溫朋湖書包裏掏出口腔清新劑噴七八下。
溫朋湖都無語了：“她是讓我們去搬書，不是叫你一個人去約會，你這是幹什麽。”
“你不懂。”梁其帥拿起古早風十足的圓形紅邊鏡，背後還有一張鄧麗君的褪色照片，邊理頭發邊道：“我這是為了讓自己在她心裏時刻保持完美形象，為我的將來打基礎。”
溫朋湖潑冷水：“你就算現在噴發膠打造型，能帥得過欠嗎？”
“？”
突然被點名的張欠擡頭，冷不防對上梁其帥虎視眈眈的眼神，看他舉起雙手嘿嘿邪笑兩聲，預感不妙：“操，你他媽想幹嘛。”
梁其帥眼神乞求：“欠，為了哥們的幸福，委屈你一下。”
“……”
於是中午放學，張欠是頂著一頭蓬松雞窩頭去的。外套不穿系脖子上，衣服下擺塞進褲子裏，左腿褲腳還折了三折，比外邊不良閑散人員還囂張隨便，全程和溫朋湖走在最邊上，搬書的時候一個字也不說，留給梁其帥宇宙大的空間發揮。
結果那貨一看見方夏玥就變成結巴，一句話分成三四段，把後面的兩人都整得沒脾氣了，看著那貨的背影充滿憐憫。
上樓時，張欠走在最後邊。到了二樓，剛往前走幾步，一只手忽然搭在肩上，緊接著大半個胸膛貼過來，帶著淡淡的柑橘香。
他停下轉頭，傅閑能皺著眉給他理頭發，嘟囔著：“早上的時候明明好好的，怎麽亂成這樣，大課間睡的？”
他沒說話。
傅閑能就繼續往下看，發現塞在褲腰裏的衣服下擺，把它抽出來，那瞬，張欠忽然猶如電流爬過，渾身起雞皮疙瘩。
從他出現開始，張欠就感覺自己仿佛被強大且不可忤逆的磁場包裹，指南針完全失靈了，找不著北。
“你又來幹嘛了？”張欠看他蹲下，便問了。
傅閑能幫他把褲腳放好，起身笑道：“你猜。”
張欠面無表情：“找我吃午飯。”
傅閑能笑意更深：“猜對了，這麽聰明，這次正好是有獎競猜，想吃什麽，我帶你去。”
“……”
狗屁的有獎競猜。
就等著老子上鉤是吧。
張欠冷漠著繼續不說話。
“這什麽書，我幫你搬點。”傅閑能剛伸手，張欠就目不斜視地往前走，道：“回去吃你的競猜獎品吧，有人提前約我吃飯了。”
傅閑能一楞：“誰？”
張欠頭也不回：“隔壁班的生物課代表方夏玥。”
“方夏玥？”傅閑能不認識，但任誰一聽都知道那是個女孩名兒。
他腦子裏立馬發出暗紅色長鳴警報聲：有女生約張欠吃飯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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